第119章 驚嚇

　　琴音藏在霧氣之中，他似是聽過，卻又覺得陌生。
　　或許是因為壹直在思量太子宴席上的琴曲，才會有這樣的夢境。
　　他仿佛走在壹條小路上，慢慢地向那琴聲靠近。
　　隨著琴聲漸漸清晰，魏元諶想起長公主園子裏聽到如珺調琴。
　　他只有幸聽過那壹次，而且相隔甚遠，並沒有記得十分清楚，所以這琴音在夢中出現便也是斷斷續續……
　　他曾想過哪壹日有機會安安靜靜坐在來伴她調琴，那是什麽樣的光景？
　　可惜最終壹切消散。
　　五年前的謀反案後，還有人利用那樁案子做文章，太子他們不會得罪，只會將口舌放在無辜女子身上。
　　太子因七弦琴差點丟了性命，對她依舊念念不忘。
　　獻給太子的琴娘許多都是比照她的模樣，提及七弦琴，總有人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　　他病愈之後，踏出房門，做的第壹件事就是跪在祖母面前說明，他想要為朝廷辦案，不管於公於私，他要做的就是闖入那些人宅邸，將他們押赴大牢。
　　他不會明著為她做事，平白無故給她的名聲增添負擔，幸好他們卷入同壹樁案子，只要他夠狠，便足以震懾那些好事之人。
　　他能為她做的，只是留給她壹片寧靜，讓她再也不會被那些事所擾。
　　夢到這裏就差不多了，他已經十分情形，想必很快就會醒過來。
　　魏元諶剛剛想到這裏，不遠處的琴音忽然壹變，那轉音讓他忽然覺得萬分的熟悉，腦海中似是有壹根弦被波動。
　　眼前的霧氣也似被風吹散，露出了不遠處坐在亭子裏的人。
　　如珺。
　　魏元諶快步向前，風輕輕吹動她的衣衫，她背對著他輕輕偏著頭，看手下的七弦琴。
　　那條在他腳下的路也變得更加明晰，他離她越來越近，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她身後，她依舊坐在那裏，似是壹直都在等著他。
　　壹曲結束，她停下來，緩緩站起身，仿佛就要離開那亭子，他終於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再壹次拉住了她的手。
　　就像上次他舊傷復發，他夢見與她在大牢中見面時壹樣。
　　雖然在夢中，卻那麽的真實，
　　“阿珺……”
　　他喚她的名字，她慢慢地轉過了頭。
　　他的笑容浮現在臉上，只等著將她再次湧入懷中，卻在她轉身的這壹瞬間，他的表情僵在了那裏。
　　不知什麽時候，眼前人變成了另壹張臉孔，少女眉眼舒展，嘴角微微揚起，笑容純凈而親和，她懷中抱著壹只黑色的兔子，壹人壹兔就那樣瞧著他。
　　就在這時，她懷中的黑兔子動了動長長的耳朵，小腿壹蹬仿佛要撲入他懷中。
　　魏元諶豁然驚醒，立即睜開了眼睛，聽到耳邊傳來初九的聲音。
　　“三爺您怎麽了？”
　　魏元諶轉頭向外看去，天大亮著，而他方才真的就是做了個夢。
　　“三爺，”初九再次低聲道，“您是夢見了什麽？怎麽出了壹頭的白毛汗。”
　　初九說著目光開始在魏元諶身上掃來掃去，三爺很是奇怪，不過就是打了個盹，突然就掙紮起來。
　　他奔過來瞧，三爺正好醒來，壹雙眼睛中波瀾洶湧，眉宇間壹片烏黑似的，整個人變得更加深不可測。
　　三爺這是怎麽了？夢到了野獸？老虎？還是皇帝？
　　就像是遇到了克星，什麽也動不了，只能如臨大敵般地僵在那裏。
　　初九想了想，將腰間的短刃抽出來遞給魏元諶：“三爺，您要是害怕，就握著利器繼續睡……”
　　話還沒說完，那道冰冷的視線就落在了他身上。
　　魏元諶坐起身，額頭上果然有汗珠滑下來。
　　壹身的白毛汗，虧他想得出來，既然那麽會說話……魏元諶看向初九：“與我壹起去前院，將汗出透了。”
　　出透了汗再洗個澡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也就煙消雲散了。
　　魏元諶穿上長靴，拎起了桌上的長劍。
　　初九看著三爺的背影，吞咽幾口不敢上前，門外傳來五黑雞“咯咯”的叫聲，他的預感果然沒錯，他果然倒大黴了。
　　魏元諶走出屋子，陽光落在他的肩膀上，他怎麽會夢見她，夢中的如珺怎麽會突然變成顧明珠。
　　“初九。”魏元諶沈聲道。
　　初九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前院：“三爺，讓我三招。”
　　第四招，初九整個人就從前院飛了出來。
　　“咯咯咯。”站在墻頭的五黑雞揮動著翅膀叫個不停。
　　半個時辰之後，魏三爺終於出透了汗，但那夢中的琴聲卻愈發清晰了，顧大小姐彈的那琴聲，為何會與如珺相混淆？雖然是個夢，卻也十分荒謬。
　　那琴音太短聽不真切，這壹刻，他竟想要窺其全貌。
　　到底是怎麽壹回事？亂紛紛的思量，盤旋在魏元諶腦海中。
　　走到門口的孫郎中看著屋子裏的魏元諶，魏三爺這是怎麽了？坐在椅子上，不知在想些什麽，神情看起來十分陰郁，像是發生了什麽事，難道是案子查的不順利？
　　孫郎中轉頭再看向門口癱坐在那裏的初九，想要開口詢問，初九卻緊緊地捂住了嘴。
　　孫郎中嘆口氣慢慢走開，有情緒波動，總歸是件好事，或許是病情痊愈的跡象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這孩子怎麽睡不醒了。”
　　林夫人伸手摸了摸顧明珠的臉頰：“壹天天這樣睡著也不是個法子。”
　　顧明珠靠在母親肩膀，不時地打著哈欠，如果不是崔家傳來消息說，趙恭人被放回來了，她大約能睡上壹整日。
　　“好了，好了，”林夫人伸手輕輕拍動珠珠的後背，“馬上就要到了，醒壹醒，免得壹會兒見了風，到了崔家之後，再讓人收拾出壹間屋子，讓妳小睡壹會兒可好？”
　　顧明珠點點頭，伸手摟住了林夫人的手臂。
　　崔家祖宅。
　　趙恭人被擡去了屋子裏，聽說趙二老爺被兇徒殺了，趙恭人就像發了瘋似的，整個人向墻上撞去，事發突然，下人沒有拉住，趙恭人頭上撞破了偌大壹個傷口，鮮血淌得到處都是。
　　幸虧救治及時，保住了性命，但難免要吃些苦頭。
　　“妳啊，怎麽這般想不開。”林太夫人拉住趙恭人的手，“就算娘家出了事，妳還有兩孩子要護著，如何下得了狠心？”
　　趙恭人聽到這話，掩面大哭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