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章 質子死了！

　　夜！
　　大黎王都。
　　飛魚衛，北鎮撫司。
　　雖是深夜，但這裏作為大黎王朝的偵緝要署，這裏進進出出全是身穿飛魚服的官差，每壹個嘈雜的聲音都代表著壹樁大案。
　　不過，有壹處格外安靜。
　　那便是停屍勘驗的仵令房，仵令房外站著數位身著官服之人，為首的壹個甚至位列九卿。
　　典客乃九卿之壹，掌管外交大權。
　　院外官者不下十人，卻無壹人出聲，氣氛壓抑到了極點。
　　這壹切的來源，正是仵令房中的壹具屍體。
　　乾國在大黎的質子……
　　死了！死在大黎王都。
　　無論死因是什麽，這都是壹起嚴重的外交事件。
　　仵令房。
　　“痛，太痛了！”
　　嬴無忌只覺得渾身疼痛，這種疼並不是筋斷骨折肌膚割裂的痛，而是感覺周身肌肉僵直，就像塞了石頭壹樣。
　　心肺阻滯，沒有心跳，也沒有呼吸，窒息到了靈魂深處。
　　就連眼睛也無法閉合，酸澀無比。
　　種種跡象表明……他是壹具梆硬的屍體。
　　可偏偏能看得見古色古香的屋頂，聽得見若有若無的腳步聲，大腦也能夠思考，甚至還能感受到壹縷縷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鉆進大腦深處。
　　“所以，我是穿越到了壹具屍體上？”
　　嬴無忌壹陣頭疼，不知道穿越到屍體上有什麽意義，但他知道如果再獲得不了這具身體的掌控權，過不了幾天自己就會被埋到土裏。
　　正在這時，壹連串腳步聲傳來。
　　他想開口求救，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。
　　片刻之後，視線當中出現了幾個女子，都穿著吏服，或緊張或好奇地打量著他。
　　“這就是乾國太子嬴無忌啊，長得倒是俊俏。”
　　“什麽太子？以前他是乾王獨子，若他能安全回國，稱他為太子倒也不為過。但現在乾王多出了壹個兒子，而且覺醒了上古血脈，太子之位哪還輪得上這個資質平平的質子？”
　　“也難怪……以前這嬴無忌行事中規中矩，受了這麽大打擊，怪不得他自暴自棄。”
　　“青樓呆三天三夜，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！”
　　“不過聽說他早已聚神境十層，武者體魄強悍，能死於馬上風也是稀奇。”
　　“也不足為奇，聽說那晚他房裏有七位名妓。”
　　“呸！浪蕩子……”
　　幾個女吏妳壹言我壹語，討論得頗為熱鬧。
　　可就在聽到壹陣腳步聲之後，又戛然而止。
　　她們紛紛轉身。
　　“巫師姐！”
　　“巫師姐！”
　　“巫師姐！”
　　壹個淡漠的聲音響起：“既然已經離開師門入了王朝，就不要師姐妹相稱了，以後應當叫我巫百戶。”
　　眾女吏趕緊應聲：“是！巫百戶！”
　　巫霜序點了點頭：“開始驗屍吧！”
　　說罷，便取出了壹副冰絲手套戴在手上。
　　壹個女吏好奇道：“隨行仵作不是已經驗過了麽？心脈急衰，顱內出血，正是馬上風的癥狀，我們還要……”
　　巫霜序語氣平淡：“壹國質子死於馬上風，終究有損於聲名，乾國使臣正在仵令房門外，他信不過黎國本土的仵作，所以才請我們復驗。事關兩國邦交，妳我萬不可先入為主，認真驗屍才是正解。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“除衣！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眾女吏手腳麻利，飛快把嬴無忌衣褲除掉，只留壹條裈褲在身上。
　　聽起來好像很香艷，但現實情況卻是嬴無忌像風幹的臘肉壹樣任人擺弄。
　　嬴無忌不由腹誹，這些剛出師門的楞頭青，真是又嘴碎又不專業。
　　他急了。
　　該怎麽樣才能控制這具身體？明明能感覺到肢體的存在，卻總感覺少了壹些關鍵的刺激。
　　只要能醒過來，哪怕太子之位不保，但也是壹國公子，哪怕是送到別國的質子，也比普通人生活得好啊！
　　但現在，他什麽也做不了。
　　眼見這些面容姣好的女吏為所欲為，卻不能互動。
　　可惡……
　　“嘶……”
　　嬴無忌只覺壹根冰涼的手指戳在自己的胸口，旋即就有股冰涼的氣在心臟周圍緩緩運行。
　　巫霜序眉頭微皺，又飛快查驗了壹下其他臟腑：“經脈徹底阻滯，死亡時間在兩個時辰以上。心脈受損，腎精虧空，的確與馬上風癥狀吻合。但他臟腑真氣渾厚，死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散去，應當臟腑康健才對。
　　他父親是乾王，母親也出身乾國大族，即便他資質平平，體魄也會遠超常人，不可能出現先天不足。
　　誰都有可能馬上風，但他不可能！”
　　眾女吏心頭壹驚：“您的意思是有人下黑手？”
　　如果只是馬上風，最多只會落乾國的面子，對兩國邦交不會有特別大的影響。
　　但若真是有人在黎國境內下黑手，輕則邦交惡化，重則兩國開戰。要知道，乾王只有兩個兒子。
　　眾女吏飛快檢查了壹遍，更疑惑了：“可是沒有下毒的痕跡啊！”
　　巫霜序面色有些凝重，指著嬴無忌：“把他裈褲除了！”
　　“啊這這這……”
　　“這……”
　　“這……”
　　眾女吏大窘，暈紅的臉蛋上帶著慌亂。
　　巫霜序微怒，厲聲呵斥道：“擺在妳們面前的不是男子，而是證據！若妳們做不了這些，趁早收拾行李回山裏吧！”
　　“師姐，我們錯了！”
　　“我們這就動手！”
　　“對，這就動手。”
　　幾個女吏趕緊認錯，手忙腳亂地照做。
　　然後……
　　“嘶……”
　　“嘶……”
　　“嬴姓不愧是顓頊血脈，體魄果然健壯。”
　　巫霜序皺眉：“只是證據而已，大呼小叫成何體統？噤聲！”
　　她壹邊說著，壹邊取出壹柄明晃晃的刀刃，用藥液認真擦拭。
　　壹位女吏問道：“師……百戶，這是要幹什麽？”
　　巫霜序淡然道：“我懷疑昨晚七位青樓女子中有人以身下蠱，但究竟有沒有蠱蟲，要切開才知道。”
　　“切……切？”
　　“切？切了不成太監了麽？”
　　“可他是乾國公子，會不會有損乾國顏面？”
　　巫霜序面色沈靜：“全屍重要還是真相重要？何況到時我會給他縫上去，外人看不出來。”
　　說話間，刀刃上已經淬滿了藥液。
　　巫霜序在嬴無忌手背上輕輕壹劃，便割出了壹道新鮮的傷口，卻沒有壹滴血流出來，正是藥液的效果。
　　“刀成了。”
　　“嘶……”
　　冰冷而刺痛的感覺，讓嬴無忌靈魂都戰栗了壹下，這刀子要是割上去，那還得了？就算縫上去也不行啊！
　　他急了，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。
　　巫霜序神情嚴肅，泛著寒氣的刀子緩緩逼近。
　　就在準備出刀的時候。
　　“且慢！”
　　壹只堅實的右手扣住了她的手腕。
　　嬴無忌坐了起來，危急之下他終於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。
　　巫霜序：“……”
　　她楞了壹下，看著嬴無忌呆了壹會，又低頭看了壹眼，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。
　　尖叫壹聲，趕緊松開證據，花容失色向後退了好幾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