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妳當質子,妳追敵國女帝?

想喝胡辣湯吖

歷史軍事

夜!
大黎王都。
飛魚衛,北鎮撫司。
雖是深夜,但這裏作為大黎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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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八章 劇變!聖人之路,屁民骸骨?

讓妳當質子,妳追敵國女帝? by 想喝胡辣湯吖

2023-9-4 22:29

  “好兄弟帶我壹個!”
  紅塵的笑容很親熱,就像是碰見了至交的好友。
  只是他矮小的身子相對於丹青瘦高的身材,形象差距實在有些大。
  就像是高爾夫球和高爾夫桿放在壹起。
  看起來分外滑稽。
  丹青斜睨他了壹眼:“天地規則在此皆有顯化,丹青妙術我隨時都能與妳交流,妳不去學別的簡直就是暴殄天物。”
  紅塵聽到他拒絕,臉上的笑容飛快消失不見。
  他盯著丹青,冷笑壹聲:“呵!要妳真的這麽大方,咱們兄弟兩個早就入聖了,還用等到今天?教主早就說妳信不得,還算不得自己人,我出於兄弟情還想為妳辯解。
  今日壹看,妳果然防備著我,生怕我學到丹青妙術,就威脅到妳在教中地位?”
  丹青冷哼壹聲:“妳我都是教主忠心耿耿的屬下,丹青妙術與紅塵妙術只要有壹人會便可,貪多嚼不爛,我也是為妳前途著想。”
  紅塵仿佛聽到了最大的笑話:“呵!妳什麽時候成教主忠心耿耿的屬下了?
  妳心中何時有過為我教?
  百家盛會妳怎麽不去?
  就算妳去了,能把我們的教義說出壹二三來?
  每次任務都是趕鴨子上架。
  整天就惦記著復活妳那個破壁師父!
  等妳師父復活。
  妳說這為我教的教主,是不是得讓給妳師父做?”
  兩人吵架吵得很激烈。
  嬴無忌在旁有些奇怪。
  除了“主從關系”,他現在沒有對紅塵施加任何影響,現在的紅塵,就是紅塵本人的真實投影,跟丹青的互動也都是真實的。
  原以為為我教高層應當是鐵板壹塊。
  沒想到兩人居然這麽互相看不順眼。
 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。
  姬峒對丹青,想來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。
  因為青衣是真正的聖人。
  丹青希望師父復活。
  而姬峒只是想要青衣的神通。
  這是兩人之間的根本矛盾。
  也難怪紅塵會先丹青壹步到達這裏。
  等等!
  嬴無忌忽然想到了姬峒曾經找到了丹青,而且丹青還特意屏蔽了南宮燕,說明接下來要說的話,可能對丹青非常重要。
  什麽事情對丹青這麽重要?
  必定是讓青衣重現於世!
  所以說兩個人談話究竟是什麽結果?
  丹青究竟有沒有將這件事假手於姬峒?
  或者說……丹青能來到這裏,是不是因為姬峒?
  不遠處。
  兩個人還在僵持。
  丹青目光微冷:“教主邀請我入教,便是看中了我的丹青之法,可沒跟我提過要對教忠心。從頭到尾,我們兩個都只是交易,他想得到丹青渡魂之術,我想讓師父重現於世間。
  今日。
  便是我們履行交易之時。
  只要我師父復活,我便把丹青之術交給他!
  從此我與為我教壹別兩寬!
  什麽為我教的教義?
  什麽虎狼之國?
  什麽姬姓聯盟?
  什麽黎國二聖!
  在我眼中就是個屁!
  我師父的聖人之路。
  才應該是天下的新秩序!”
  他說話的時候。
  語氣充滿著狂熱。
  這個時候。
  嬴無忌嗤笑了壹聲:“妳怎麽就確定,妳師父的路壹定是對的?”
  丹青斜睨了嬴無忌壹眼,聲音篤定道:“因為,我師父是這天下,唯壹壹個真正的聖人!其他聖人,都是什麽臭魚爛蝦?
  儒家滿口仁義道德,其實就是王公貴族駕馭百姓的工具。
  法家,更是王權的狗!
  道家滿嘴玄之又玄的屁話!
  他們何時真正關心過,我們這等卑微如螻蟻的屁民的死活?
  只有我師父!
  才是真正的悲天憫人!
  能平息這亂世的,也只有我師父壹人!”
  說這些話的時候。
  他看起來十分癲狂。
  但那雙眼睛,卻閃著光。
  他轉頭看向嬴無忌,神經質地絮叨著:“我現在都記得那個嚴寒的冬天,師父從死人村的雪窩裏面把我撿了出來。
  壹個村子的人,都餓死了!
  他們有錯麽?
  沒錯!
  但他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原罪。
  因為他們不是貴族!
  天下大災。
  貴族寧願糧食在自家倉庫腐爛,都不願意拿出來接濟窮人,哪怕這些糧食本來就是從窮人那裏來的!
  他們為什麽自己不種地。
  卻能從窮人田裏拿?
  就是因為他們是貴族,他們有封土,田地上寫著他們的名字?
  同樣是人。
  他們憑什麽就高人壹等?
  除了我師父,其他各家聖人,有壹個想過這個問題麽?”
  壹番話。
  嬴無忌聽得瞠目結舌:“想不到妳還是個墨者!”
  丹青冷哼壹聲:“我是墨聖的弟子,為什麽不能是個墨者?”
  嬴無忌:“……”
  真是好特娘的離奇。
  紅塵繃不住了:“瘋了!真是瘋了!傻木頭妳清醒點,妳都是為我教的人了,怎麽腦子壞了,把自己當成墨家的臥底了?”
  丹青反問:“誰說為我教的人,不能是墨者?”
  紅塵臉色壹下沈了下來。
  為我教眾,大多臭魚爛蝦。
  但他不壹樣。
  他是姬峒真正的信徒。
  姬峒在他眼中,也從來不是邪魔外道。
  而是正統楊朱傳人。
  兩家理念完全相悖,怎麽可能……
  下意識的。
  他想動手。
  但丹青手下強者如雲,可要比自己的傀儡們強上不少,只能暫時壓下自己的怒火。
  嬴十三忍不住嗤笑了壹聲:“妳小子也配稱作墨者?加入為我教之後直接間接害了多少人,若是以墨者的規矩,恐怕早已死了多次了!”
  “我就沒打算活著!”
  丹青哼了壹聲,旋即甩出了壹本冊子:“這些年我害過的人,我都記了下來,等我師父回來以後,就讓她親自處刑!我以個人之罪,換取盛世之基,再拿出命賠償,有錯麽?”
  這壹番話。
  搞得嬴無忌有些沈默。
  他大概弄懂了丹青。
  善惡在他心中已經沒有概念了。
  他的本我,就是對青衣的極度個人崇拜。
  可能他直到現在。
  都是那個剛被青衣從雪窩裏撿出的小男孩。
  青衣是救贖他壹生的人。
  所以也應該是救贖全天下的人。
  嬴無忌輕嘆壹聲:“但妳師父自殺,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路走不通……”
  “放屁!”
  丹青怒聲打斷,雙目赤紅道:“我師父乃是天下唯壹的真聖,更有天下無人比肩的輪回神通,若她的路都走不通,還有誰的路能走通?她不可能自殺,肯定是有人害她!就算她真的是自殺,我也要讓她親自再選壹次。”
  嬴無忌咧了咧嘴:“這個時候我就不得不自薦壹波了,我們黎國的新政對百姓老好……”
  “好有什麽用?”
  丹青鄙夷地看他了壹眼:“就算有新法,也不過是欺天下人,以謀求自身齷齪的利益!就算新法寫得再冠冕堂皇,又能憋出什麽好屁來?
  妳私德敗壞!
  滿腦子都是女人!
  就連我師父那般聖潔的本我,也被妳影響成了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廢物。
  妳也配求我相信妳?”
  嬴無忌:“……”
  咋人身攻擊了還?
  可偏偏。
  每壹句話都挑不出大毛病。
  他咧了咧嘴問道:“妳的想法我理解,但妳的做法我看不懂。妳跟為我教合作,跟與虎謀皮有什麽區別?他們圖的是輪回之法,妳就不怕妳師父死在他們手中?”
  丹青沈聲道:“不會!”
  嬴無忌反問:“為何不會?”
  丹青嘴角微微上揚:“因為教主,是我師父認定的人!”
  嬴無忌:“……”
  好了!
  實錘了!
  聖人!
  還是被青衣認定的聖人。
  除了新壹任的墨家巨子還有誰?
  這個消息,說出去別人都會認為妳在搞笑。
  墨家巨子。
  為我教教主。
  居然是特娘的同壹個人?
  也難怪周天子會選擇跟姬峒合作。
  這天下聖人當中,還有誰能跟墨家巨子比權柄?
  凡是墨者。
  私人財產皆為墨者公會所有。
  並且全部都要服從巨子的命令。
  這是多麽恐怖的實力?
  丹青沈默了壹會兒,嘴角又露出了壹絲笑容:“就算他起了歹心,我也有辦法制他!今日我便補全殘缺的丹青渡魂之術,迎我師父歸來!”
  說罷,便閉上了眼睛。
  瘦削的身體淩空飄起。
  緩緩上升到漫天的光暈之中。
  這世上,沒有先天的神通。
  只有無盡的規則。
  神通是規則的延伸,卻不是規則本身。
  當年青衣沒有傳給他完整的丹青渡魂,今日他便要從源頭補全。
  若不是需要這暝都盡頭,他又怎麽可能放任花朝活到現在?
  紅塵咬牙切齒:“這叛徒!”
  說罷。
  便準備帶著壹眾傀儡上去。
  卻被丹青的手下都攔住了。
  “丹青大人有令,他參悟之際,只有紅塵大人能夠壹同參悟。等兩位大人參悟完,其他人才有資格上去。”
  “很好!”
  紅塵冷哼了壹聲,便將手下喝退,縱身躍向了空中。
  飛向天空的時候。
  他右手摸向懷中。
  那裏裝著數百顆黃豆。
  嬴無忌跟嬴十三對視了壹眼。
  “動手!”
  青衣已經作古。
  便自有其高深的用意。
  嬴無忌不認為青衣應該被動重臨世間。
  更不認為這件事的代價應該是獻祭花朝。
  只要弄死丹青。
  這件事情就成不了。
  轉瞬之間。
  紅塵與其手下齊齊暴起。
  十三爺的劍銳利無匹,眨眼之間就斬下了壹個兵人境強者的頭顱。
  夜空之下。
  丹青若有所感,陡然睜開了眼睛。
  盯著嬴無忌,睚眥欲裂:“好死!”
  ……
  大黎。
  絳城。
  最近幾日,絳城沒有大事發生,但各大家族和朝堂之中,已經沸騰如滾油。
  因為前些天,新地傳來了驚天的消息。
  狄國數十萬大軍在陰山要塞折戟沈沙,僅僅交戰了半天,就丟盔棄甲逃回了狄國。
  戰損比喜人!
  乃是讓無數人士氣大振的大捷!
  可偏偏這個時候。
  趙郢的獨子趙賁,被丞相羅偃治了壹個違抗軍令的大罪,按軍法應當處以腰斬之刑。
  消息傳回之後,絳城壹片沸騰,次日朝會,長平侯趙郢就帶著壹眾宗室元老上了朝堂。
  時而群情激奮,控訴羅偃獨斷專行,公報私仇。
  時而涕泗橫流,哀婉趙賁壹心報國,只是立功心切,就被人定了死罪。
  讓趙暨壹定要阻止羅偃的惡劣行徑。
  趙暨表示的確如此。
  然後在朝堂當場使用了壹張傳訊符。
  結果那頭……無人接聽。
  氣得他當場下了聖旨。
  派專人送往新地。
  結果那天。
  這人遭到了不明暗算,路上耽擱了些時間。
  等到他到的時候,趙賁的腦袋剛剛掉下不到壹刻鐘。
  血淌在地上,還是熱的。
  隨趙賁壹起被砍的人,還有三十六個宗室新貴。
  罪名跟趙賁壹樣,違抗軍令導致數萬戰友殞命,並且事後不知悔改,還認為自己立了大功。
  這個消息傳回了絳城。
  頓時引起了整個朝堂的轟動。
  趙氏宗室恨不得生啖其肉。
  本來新地新政,就已經讓趙氏損失了不少利益。
  這次羅偃的舉動,更是讓宗室的新銳損失了接近三分之壹。
  這誰能頂得住?
  盛怒之下,他們聯名請求趙暨召回羅偃。
  這次聖旨很順利。
  羅偃接到聖旨之後,就立刻動身回朝。
  不過隨他壹起回朝的,還有參與這次陰山之戰的趙氏軍隊。
  還有……
  在現世憑空消失好幾天,實則打贏暝都之戰的十萬軍隊。
  包括剛剛立下大功,卻處於昏迷狀態的趙寧。
  只是軍隊凱旋的時候。
  已經是遲暮之時。
  無數目光聚集在絳城大門。
  羅偃卻視若無睹,帶著最為精銳的將士堂而皇之地進了城。
  未有半分歇腳,直接進了王宮。
  趙氏長老,以及想要拱火的魏韓兩家人,同時去了王宮覲見。
  卻吃到了趙暨的閉門羹。
  趙暨給出的理由很簡單:羅偃已經犯下了重罪,該受的罰明日朝堂壹個都免不了。但同時陰山之戰,羅偃有大功在身,此功朝堂上不宜表彰給罪臣。但如果不表彰,又恐寒了將士們的心,所以凱旋的慶功宴,不得不吃。
  眾人只能悻悻而歸,摩拳擦掌等著明日的朝會。
  慶功宴。
  壹眾將士倒也歡暢,並沒有因為羅偃的殺伐,對他有太大的意見。
  觥籌交錯之後。
  便是杯盤狼藉。
  趙暨命人將這些將士送回住處,卻單獨留下了羅偃。
  重黎殿前。
  壹桌。
  兩椅。
  兩盞清茶。
  夜風陣陣。
  吹去了些許暑氣。
  趙暨看著自己老夥計佝僂的身形,不由悲從中來,舉起杯中的清茶敬去:“羅相,辛苦了!”
  羅偃顫顫巍巍端起杯子,跟趙暨碰了壹下,因為手顫抖太過劇烈,壹杯清茶有半杯都灑在了衣襟上。
  正如剛才的酒水壹般。
  衣物上酒氣蒸騰,外加壹路舟車勞頓的捂出的汗氣,屬實有些難聞。
  他有些懊惱:“陛下見笑!”
  “唉!”
  趙暨嘆了壹口氣:“若妳留著那些心頭血,尚且還有多年可活,何以心急至此啊!”
  羅偃枯槁的臉上浮現出壹絲笑容:“如今趙氏勢頭生猛,三家分黎更是勢在必行,如今正是壹刀斬去大黎頑疾的時候,能在此時立下不朽功業,羅偃死得其所!”
  趙暨心中明白。
  如今趙氏宗室雖然利益受損,對朝廷頗有微詞,但直接仇恨還是由羅偃承擔。
  君王與太子在宗室中的威名,還是越來越盛的。
  年輕人都氣盛。
  都想著建功立業。
  長平侯壹脈昏招頻出。
  王室決策卻銳意進取。
  宗室裏的年輕人,大多已經對王室歸心,就連趙郢的幼子趙闊也是如此,只是因為族中事務頗有躊躇而已。
  當然。
  仍然有相當壹部分始終堅持宗室本位,並且不乏激進之舉。
  這部分冒尖的。
  羅偃壹刀就斬掉了壹大半。
  趙暨嘆了壹口氣:“只是羅相在,還能有更大功績啊!”
  羅偃笑著擺了擺手:“太子雖年輕,卻已經有了雄主之相。駙馬雖隨性,卻也有著赤誠之心。趙氏年輕人圖強者眾,學宮學子更心懷蒼生。
  往後大黎的朝堂不缺人才!
  老臣年少庸碌,終入朝堂。
  為了地位諂媚權貴,拋妻棄女。
  夙興夜寐,殫精竭慮。
  這麽多年……
  累了!
  該歇壹歇了。
  發妻離開絳城之時,老臣曾許諾,盛世降臨之時,便給女兒壹個解釋。
  只是積怨已深。
  除了這條老命。
  也沒有什麽能夠用來解釋的了。
  花朝已近而立之年,在老臣這個父親的陰影下活了二十八載,又被為我教妖人種下魔種。
  若她在盛世之前遭遇了不測,老臣下去如何向發妻交代?
  老臣也是肉體凡胎。
  還請陛下見諒!”
  “唉!”
  趙暨輕輕壹嘆:“花朝這女娃為人不錯,就是性子太過執拗,如今這世道哪有十全十美的父親?”
  羅偃卻笑了笑:“但只有花朝這樣的孩子能好好活下去,才能說明盛世已至啊!”
  趙暨若有所思,似乎明白了老夥計的意思。
  亂世人命如草芥。
  人人皆攀附而生。
  君臣二人時常談心,對這個老友之女自然有所耳聞,時常感嘆庶女哪裏來的資格耍性子?
  但後來有壹次,羅偃給花朝安排親事,強行把他鎖在丞相府,花朝直接選擇自縊。
  他才明白。
  按照自己的信念活,其實並沒有錯。
  雖是庶女,其母卻是原配,生父徒有大誌大才,卻無處施展。
  後借魏家躍向朝堂。
  嫡女變為庶女,原配變成外室。
  莫說是女子。
  就算是男兒,又豈能不恨?
  若離了不慈不養的生父就活不成,那還談何盛世?
  盛世之治,百姓只要守法務實,天下便莫有所懼。
  花朝守法務實。
  又何需外人將想法強加於她?
  趙暨忍不住笑了笑:“若孤為此慈父,恐怕寧兒也要被養廢了!”
  “陛下為殿下所付出,已是天下少有。花朝自幼無父,又豈能與殿下相比?”
  羅偃笑容苦澀,又哆哆嗦嗦抿了壹口清茶才強打精神,笑著問道:“殿下如何了?”
  趙暨輕嘆:“此次進入暝都十萬精兵,只有寧兒與大伴兒為經詭鏡周旋。接連指揮數日不睡,壹直抵擋暝都余威,心力交瘁之下又獲悉噩耗,便是孤也頂不住。禦醫診斷,至少還要昏迷三日。”
  羅偃心頭微緊:“那無忌那小子……”
  趙暨沈聲道:“大伴兒已經去尋,盡人事,聽天命吧!”
  姬峒算計太深。
  暝都盡頭又兇險無比,若沒有陰山安邑之戰,他尚且能派高手護法。
  現在只有嬴十三壹人護衛……
  難辦!
  “唉!”
  羅偃顫顫巍巍站起身:“此事已非老臣所能及,還望陛下多多費心!老臣……就先告退了!”
  趙暨挽留:“明日朝會之後,妳我君臣便很難有此品茗的機會了,妳不多留會兒麽?”
  羅偃歉然道:“老臣想先回家壹趟,看看亡妻的最後壹點念想。”
  夜幕之下。
  壹個老人顫顫巍巍離去。
  在月光下頗為寂寥。
  ……
  尚墨書局。
  賬房燈火通明。
  花朝正坐在書案前,書案上攤著壹卷厚厚的賬冊。
  她處理賬冊很勤快,所以並沒有堆積的賬目,過幾天再處理也不遲。
  但不知為何。
  她就是想要今晚就處理完。
  只是手中撚著纖細的狼毫,卻是心神不寧,腦袋中壹片混沌,始終無法落筆。
  這種情況。
  已經持續了數日。
  不知為何,她對以前各種容易忽略的事情都特別敏感。
  比如尚墨書局已經開始刊印報刊,上面最多的就是有關新地戰事與建設的消息,以最通俗易懂的言語,貼在鬧世的墻壁上,由專門的書生為百姓解讀,以鼓舞民心。
  若是以前,她只會規規矩矩的審稿,核對無誤後就交予刊印。
  但現在,她卻經常盯著壹些稿件發呆。
  幾日前有壹篇稿件是農家學子所撰,寫著新地的預估產糧能覆蓋多少人口的口糧,再逢荒年絕對不會出現二十年前的慘劇。
  那壹年。
  本來她已經沒有印象了。
  還是聽嬴無忌說過,韓赭哪年坑死了好幾萬難民,結果報應到了倦子哥身上,直接導致倦子哥拋棄了腎虛的身軀成了靈修。
  但看了這篇稿子,她不知為何,當年的記憶都變得無比清晰。
  死人。
  好多餓死的人。
  而自己,在娘親的庇護下,從來沒有餓著。
  以前總說百姓苦,但其實只是個模模糊糊的印象。
  現在不知為何,卻變得異常清晰。
  這些天。
  花朝有些茫然無措,感覺世界跟自己記憶中好像有些不太壹樣。
  她揉了揉腦袋。
  近些天接觸到的信息蜂擁而來。
  陰山之戰大捷,壹堵城墻擋住了幾十萬狄國大軍,庇佑新地十余萬百姓安居。
  丞相斬亂將,被朝臣攻訐。
  太子趙寧暝都大捷,重傷昏迷正在療養。
  駙馬嬴無忌尋暝都之秘,已經失聯多日。
  “呼!”
  “呼!”
  “呼!”
  花朝長吐了好幾口氣,都沒有緩解胸口的憋悶,驚慌與羞慚的情緒雜糅,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  “噔噔噔!”
  正在這時,壹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。
  花朝連忙起身:“小柳,情況如何?”
  小柳嘆了壹口氣:“羅銘少爺說很不妙!”
  花朝攥著胸前的衣物,神色有些煩憂:“這……”
  小柳忍不住問道:“小姐!若妳真的憂心,為何不去相府親自看看呢?”
  花朝向後退了壹步,神色有些掙紮。
  她關心這件事情。
  只是她覺得作為百姓,應當關心壹代賢相的生死。
  但百姓多了,輪不到她。
  那以女兒的身份?
  可那些拋妻棄女的事情是假的麽?
  “小姐,妳不願去?”
  “我……再想想!”
  “那駙馬爺呢?”
  “無忌也有消息了?”
  “沒有!”
  小柳搖了搖頭,神色變得有些古怪,言語中也帶著譏諷:“我只是覺得,老爺為國為民,小姐卻始終因私德介懷。駙馬爺心中裝著小姐,小姐卻惦念著可笑的‘專情’,我是真的不理解啊!”
  花朝猛然擡頭,臉色變得煞白。
  她不知道為什麽小柳會問這個問題,聲音有些顫抖道:“羅相是賢相,無忌也是世間少有的好男子,但我也沒有故意傷害他們啊!
  我沒辦法以女兒的身份,與拋棄妻女的父親相處,難道是錯麽?
  我接受不了與其他女子分享丈夫,但我也沒有逼無忌離開別的心上人。
  我自己離開,自己孤獨終老,有錯麽?”
  “哦?”
  小柳目光充滿著鄙夷與憐憫:“小姐可真是個矯情的廢物呢!”
  花朝只覺心頭挨了壹記重擊。
  與小柳閃動著妖異光芒的雙眼對視。
 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,瞳孔逐漸渙散。
  恍惚間。
  她好像看到小柳從懷中取出了壹幅畫卷。
  以及……
  壹支筆!
  不知何時。
  門已經關上了。
  甚至還貼上了隔音符。
  花朝看著小柳臉上詭異的笑容,心中忽然閃過壹個念頭,自己這些天之所以情緒敏感,多是跟小柳間接相關。
  自己的這個從幼時就跟在身邊的侍女。
  好像有古怪。
  她慌忙摸向懷中。
  那裏裝著嬴無忌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的木頭人,讓她遇到危險壹定要註入真氣激活。
  可現在。
  她渾身的真氣不知何時已經不聽使喚了。
  “哢!”
  手腕壹陣劇痛,已經被輕松捏斷。
  小柳拿著木頭人,嘴角噙著壹絲笑容:“哦?還有意外收獲?”
  沒有任何遲疑。
  她展開了畫卷。
  手中的筆毫不留情地戳向花朝眉心。
  在眉心與墨水接觸的壹瞬間,花朝臉上的表情徹底定格。
  肉身飛快塌縮,變成了壹副畫卷。
  ……
  暝都盡頭。
  戰鬥爆發得猝不及防。
  丹青壹巴掌把紅塵扇飛,神色猙獰道:“小矮子,妳發什麽瘋?”
  他低頭看了壹眼。
  下面已經廝打在了壹團。
  本身紅塵的手下要比自己差了壹截,畢竟能被紅塵種下印記的,就算再強也強不到哪去。
  而自己的手下,卻是因丹青渡魂而活,能被他親自選中的,本身就是難得的高手。
  本應該是碾壓的存在。
  但多了嬴十三這個大殺器,場面卻變得十分膠著。
  該死!
  嬴十三英雄壹世,怎麽也在紅塵這條陰溝裏翻船了?
  紅塵啐了壹口血痰:“我最討厭別人叫我小矮子!”
  他信手壹灑,便是百余顆黃豆灑下。
  近百豆兵憑空出現。
  飛快組成了合擊陣法,向丹青攻去。
  “撒豆成兵?”
  丹青頓時大驚:“妳怎麽會南宮陵的神通,妳叛變了!”
  紅塵冷笑:“妳都要迎回妳師父了,還敢說我叛變?”
  丹青還想說什麽,卻已經被壹群豆兵圍上。
  個個都是三品靈胎的修為。
  而且極其擅長合擊陣法,同樣是南宮陵的合擊之術,並且還能使用法術,即便以他的修為都感覺相當難纏。
  丹青麻了。
  他不明白。
  教主手下的悟神境不少,但為我教內部極其松散,大多悟神境都是閑雲野鶴,除非遇到大事教主親自聯系,他們才有可能出現,而且不保證忠誠度。
  只有自己和紅塵兩個人算是他的心腹。
  教主之所以器重兩人,就是因為紅塵皆我和丹青渡魂兩個法術,能幫他收攏更多的強者手下。
  只不過兩人也有不同。
  自己是為了合作。
  而紅塵是真的信徒,把教主的壹言壹行都奉為圭臬,不然百家盛會之際也不會親自出馬。
  想必紅塵早就知道了教主還有壹個並肩王的身份。
  可結果……
  紅塵投靠了南宮陵?
  為什麽啊?
  丹青怎麽都想不明白。
  但現在已經不是讓他想明白的時候了。
  他只知道,自己馬上就能補全丹青渡魂,然後從教主那裏拿到師父的本我紋路,讓師父重臨於世間。
  誰攔他。
  他就殺誰!
  劍刃飛舞,戾氣十足。
  他的個人實力雖然不如嬴十三,卻也是少有的強者,區區合擊戰術根本奈何他不得!
  殺意毫不收斂。
  每壹劍下去,就會有壹個豆兵爆炸。
  隨著壹陣陣豆香彌漫。
  撒豆成兵已經被瓦解。
  結果不曾想。
  紅塵又掏出了壹把黃豆。
  用力壹灑。
  合擊陣法再次成型。
  丹青眉頭壹擰,瞟了壹眼下方,頓時明白了他們想要做什麽,紅塵以撒豆成兵困住自己,下方壹眾傀儡配合嬴十三收割自己手下的高手。
  好難破!
  不對!
  丹青再次陷入苦戰,但不願復活師尊的計劃被耽誤,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。
  紅塵學會撒豆成兵,可以用投靠南宮陵來解釋。
  但還有壹個問題解釋不通。
  這豆兵個個不弱。
  但紅塵撒豆,本身精氣神卻沒有半分削減。
  他本來就不明白為什麽紅塵忽然背叛南宮陵。
  現在更是感覺不對。
  丹青壹劍劈爆壹個豆兵。
  神識飛快覆蓋到整片空間。
  還真找到了壹個明明沒有做什麽事情,精氣神卻消耗壹截的人。
  “找到妳了!”
  身形壹轉,當即朝嬴無忌俯沖而下。
  “霧草!壞了!”
  嬴無忌心頭壹咯噔,沒想到這貨有點腦子在身上,居然這麽快就發現自己了。
  詭鏡秘術的後遺癥還在身上,就算天人族血脈再強悍,也終究有些恢復不過來。
  但現在。
  所有人都陷入了惡戰。
  丹青的手下意識到了十三爺是最大的威脅,正合力圍殺,十三爺雖未陷入絕境,短時間內卻也無法脫身。
  紅塵的本體更是費拉不堪,連跟自己對線的勇氣都沒有。
  而且自己不能拿他擋刀。
  因為只要他壹死,自己的控制鏈條就斷了,紅塵手下所有傀儡失控,將會是壹件極其恐怖的事情。
  “娘的!”
  嬴無忌啐了壹口:“倦子哥!咱們沖!”
  總得拼壹次命。
  而且最近刻苦修煉是為了什麽,不就是為了捶丹青?
  雖說十三爺的評價,是還比丹青差壹截。
  但這種關頭,男人能說不行麽?
  他擎劍而起,而亂戰中倒下的屍體,也飛快化作枯骨。
  花開頃刻。
  直接汲取他們所有殘余的生機。
  傷勢好了小半,直接揮劍與俯沖下來的丹青硬撼在壹起。
  顓頊帝軀的金芒大盛。
  相撞之後。
  雙方就跟流星壹般倒飛而出。
  嬴無忌咳了壹口血,只覺得胸腹之中翻江倒海。
  很結果還好。
  丹青也受傷不輕,他是以二品靈胎突破的胎蛻境,最弱的壹項就是體魄,哪怕入了兵人境,哪怕劍術造詣相當恐怖,也同樣有著這個短板。
  硬撼,是他唯壹的出路。
  他飛快穩住體內真氣,再度沖殺過去。
  丹青咳了壹口血,獰笑著迎了上去。
  劍招繚亂。
  兩人都是用劍的高手。
  僅僅片刻,互相之間就拆了上百招。
  嬴無忌在劍招上略站下風,但打法異常兇悍,好幾次要陷入劣勢的殺招,都被他用以傷換傷的方式化解。
  丹青都有些遭不住了,怒意盈然問道:“為了那個普通到庸俗的女子,妳竟值得這樣?所謂黎國二聖,我看不過如此!”
  他心中有很多疑問。
  但他只關心這個,就連紅塵如何被嬴無忌操控他都不想問。
  嬴無忌啐了壹口血痰:“普通到庸俗的女子,從未想過去害任何人!反倒是妳這種滿嘴盛世之言的人,卻害了壹個又壹個!
  我從未自認過聖人!
  我只知道誰的大好前程需要無辜人的命來鋪,這個人就該死!
  妳口口聲聲說,只有青衣前輩悲天憫人,是世間唯壹的真聖,所以妳要讓她重現於世。
  但妳做的事情,卻無不跟青衣前輩背道而馳。
  妳要的是真聖麽?
  妳要的,不過就是巨嬰對靠山的病態依戀。”
  “胡說!”
  丹青勃然大怒:“我明明是為了完成我師父的遺願!”
  嬴無忌嗤笑了壹聲:“妳放的屁,妳自己聞麽?”
  多說無益。
  兩個人又廝殺在了壹起。
  嬴無忌的想法很簡單。
  這種關頭。
  要相信十三爺。
  相信他跟紅塵手下配合,能把丹青手下全部收割。
  然後跟自己合擊宰了丹青!
  自己需要做的。
  只是在丹青這裏撐住。
  但就在這時。
  他忽然感覺腦袋壹昏,無數雜念湧出,本我規則的影響壹瞬間就膨脹到了最大。
  劍招遲緩了壹瞬。
  只能倉皇格擋。
  壹記重擊。
  嬴無忌噴了壹口鮮血,直接從天空倒飛而下。
  即將砸落在地的時候,忽然被壹個溫軟的身體接住。
  羋星璃焦急道:“嬴兄,沒事吧?”
  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  嬴無忌忍著劇痛,飛快四處掃視。
  自己的本我虛影已經不在蒲團上了,不知何時飛上了天,藏匿在了諸多規則當中。
  羋星璃咬牙道:“剛才妳提劍上的時候,他就直接逃跑了,估計是覺得咱們敵不過丹青壹夥!”
  嬴無忌觀察了壹下,十三爺和羋星璃的本我虛影也加重了壹些,不過因為意誌堅定,加重得比較有限,可即便如此,也限制了不少實力的發揮。
  十三爺那邊,已經十分吃力了。
  他啐了壹口唾沫:“不愧是我的本我虛影,真特娘的雞賊!”
  “都什麽時候了,還不忘自戀!”
  羋星璃錘他了壹下肩膀:“不過不慌,我修改空間法則助妳,妳去弄丹青!”
  嬴無忌提劍而起:“好!”
  可就在這時。
  天空響起了壹個熟悉的聲音。
  跟自己的很像。
  是自己本我虛影的。
  “丹青,嬴無忌,我們可以談壹件事情!”
  他的聲音有些囂張:“不過談事情之前,妳們可以稍微感受壹下,這片空間正在封閉,這裏不屬於兩方世界的任何壹個,只要閉合,便只有歷代為我教教主有我傳授的秘法進出。”
  此話壹出。
  嘈雜的刀兵聲瞬間消失殆盡。
  場面變得無比安靜。
  所有人都仰頭望著本我虛影,神情極其陰沈。
  因為空間已經近乎封閉,事實的確如此。
  嬴無忌也是神色大變。
  他也是這時候感受到的。
  這次封閉很徹底。
  他甚至感覺,自己和木頭人化身的聯系都要被切斷了。
  本我虛影有些得意:“當然!妳也別指望含光劍,上壹次含光大陣收集的劍意已經用完了,妳壹劍也湊不出來。妳可以指望含光劍靈主動幫忙,但想要湊出含光大陣的材料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,到那時可能暝都盡頭已經又打開壹次了。所以……丹青!”
  本我虛影的聲音充滿了蠱惑:“殺了嬴無忌,等會我會全力助妳!只要妳殺了嬴無忌,毀了他的劍靈,我就把出入的秘法傳給妳,妳說怎麽樣?”
  聽到這話。
  嬴無忌面色頓時變得冰寒:“哦?妳不打算跟我合作了?”
  本我虛影怒道:“妳腦子有泡,還想跟我合作?等死吧!丹青快上!”
  丹青嘴角微微上揚:“哦?有意思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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