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2章 百花綻放昱嶺關

　　吳用接過信，撕開封皮展開信紙，但見上面壹行行寫著：
　　“眾家兄弟：展信如唔。”
　　“同汝兄弟太湖壹別，忽忽二十日矣。聞汝等連下湖、宣，兵鋒勇銳，愚兄不勝歡喜，鐵牛小七等亦歡欣鼓舞，爭相滿飲，遙以為賀。”
　　“愚兄此番南行，頗識聖公麾下人物：忠義豪傑，慷慨誌士，在所多有。不免自思：吾若未至，彼輩歿於陣中，名聲功業，皆化野草，天地之間，誰記誰知？此誠可憾可嘆之事也。”
　　“如今吾既來之，使能保全彼眾，他日國戰之時，吾等並轡驅虜，追亡逐北，何其快哉？縱若身死，也當錄名青史，永享國祀，始為丈夫之結果也。”
　　“如今局勢，杭州已失，富、桐皆陷，聖公兵馬敗歸睦州，童貫大軍長驅直入，此戰結果之日，當在目前，吾所心憂者，卻有二事：壹憂睦州地形繁復，童貫畏戰，勒馬不前，又使此戰拖延，徒耗國力。二憂吾如今受托於人，守把外側烏龍嶺雖有謀略，不便施展，非吾本來之意也。故此使戴宗傳書汝等，助吾壹臂——”
　　“今方臘之所余，不過睦、歙，汝等兄弟，可佯攻歙州，使他本處兵馬不敢調離，方臘手下乏兵，必調愚兄棄關會師，於中便好擺布。”
　　“同時別分壹支人馬，假明教之名，襲殺朱勔，佯取金陵，童貫聞之必然心急決戰。如此壹方求戰心切，壹方兵微將寡，便是愚兄用計之時……”
　　吳用細細看罷，擡起頭來，見眾人都是壹臉焦急，笑道：“哥哥要用我等了，他讓我等佯攻歙州，拖住那裏人馬，免得方臘狗急跳墻，舍了歙州，合兵去和童貫決戰。又怕童貫畏難不前，要派壹支人馬假借明教名頭，徑自去金陵殺了朱勔，呵呵，這等簡在帝心的大員，若遭不測，童貫怕皇帝怪罪，自然有多大力氣使多大力氣，如此壹來，哥哥居中便好用計。”
　　說罷將信傳示眾人。
　　韓五看了壹眼，笑道：“他兄弟兩個，果然同心，武二郎可不是去殺朱勔了？”
　　吳用搖頭道：“武二哥怕是想不起要充方臘黨羽，若露了馬腳，怕誤哥哥大事，戴院長，妳休辭勞苦，小弟讓雲宗武兄弟與妳結伴，徑直便去金陵，好歹追上二哥，怕此信交付於他。”
　　戴宗把拳壹抱：“學究哥哥放心，全在小弟身上。還有，武大哥讓妳們收到信後，由馬靈兄弟去送回書，以後我兩個彼此來往，兩處便可時時通傳消息。”
　　馬靈跳起身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小弟願往。”
　　吳用點了點頭，當下尋紙筆寫了壹封回書，交給馬靈，戴宗細細說了路途，馬靈飽餐壹頓，祭起風火輪，壹道煙般走了，戴宗亦和雲宗武各自帶些幹糧、器械，綁起甲馬，做神行法追武松去了。
　　其余眾人亦不耽誤，點起麾下五千兵馬，浩浩蕩蕩殺奔歙州去。
　　看官聽說：曹操雖然能征慣戰，又多計謀巧思，然而人世之事，時時刻刻都有無窮變化，便是神仙，也不能真個算無遺策，老曹雖然不欲方臘調歙州兵馬回援，免得多生枝節，卻不料明教聖女方百花，乃是個有膽略的英雌，壹力做主，擔下了歙州防務，這等變化，卻非老曹所能料及了。
　　正應如此，當吳用等行了六七日，兵叩昱嶺關時，方百花早已帶著段三娘，先往歙州調了王寅領兵去助方臘，又領了王寅交付她的兩千兵馬，親自前往昱嶺關坐鎮——此關本來便有三千守軍，如此方百花手下便有五千之數，和吳用等所帶兵馬等同。
　　這壹日正是四月十六，吳用等殺到關下，幾個商量：“哥哥叫我等佯攻歙州，既是佯攻，我們是在他關下駐紮呢，還是真去打他的關？”
　　吳用尋思壹回，便道：“雖是佯攻，好歹也要攻壹攻，叫他膽寒，去同歙州的守將通報方好，不然如何留得住他的大軍？”
　　話音未落，確定壹陣鑼鼓響，那昱嶺關大門忽然開啟，兩排戰兵耀武揚威奔出，雁翅排開，就關前列成陣勢，隨即壹員女將騎馬而出，陣前帶住了馬，喝道：“何方官兵，竟敢來犯我關卡，識相的早早退去，不同妳等計較，走得遲半步，都教妳做了山中白骨。”
　　吳用等齊齊壹驚：我等還在商量打他這關不打，他倒先自打了出來，而且竟是個女將！
　　眾好漢定睛壹看，無不暗自喝彩，這個女將，端的不凡：頭戴鳳翅亮銀盔，披掛龍麟明光甲，內著素羅百花袍，身披壹條白練也似披風，胯下騎壹匹燦燦若銀的駿馬，手中拈壹條亮銀梅花槍，尤其是面似桃花，柳眉杏目，雖是騎在馬上，猶自看得出身形高挑，不遜男兒。
　　韓世忠狠狠盯了幾眼，臉上不由泛起壞笑來，對眾好漢道：“啊喲，兄弟們，這是妳們誰家的婆娘，來陣上尋老公了，還不去接了她回來？啊哈，這等出色娘們兒可不多見……”說罷看壹眼梁紅玉，笑嘻嘻道：“韓某若不是有了紅玉，萬事俱足，如此好事可輪不到妳們啊。”
　　眾好漢見他在陣前露出這般潑皮嘴臉，都不由大笑，盧俊義指著笑道：“這個韓五，卻不知世間好漢，多是不愛女色的，只以為人人如他壹般……”
　　話音未落，杜壆早已躥出陣去，卞祥、山士奇、呂方、郭盛齊齊勒住了馬，失聲罵道：“啊喲，這個鳥人去的倒快！”
　　吳用壹邊重新將銅鏈掛在鞍前，壹邊搖頭道：“妳等反應也自不慢。”
　　盧俊義目瞪口呆，指著道：“妳們、妳們壹個個如何這般做派？尤其妳吳學究，妳竟也要為這個娘們上陣？妳不見她那槍桿子，比妳手腕子還粗些？”
　　牛臯道：“焉知那婆娘的槍桿子不是空心的？學究哥哥，我看好妳，皇帝都能踢，區區壹個婆娘豈是妳對手？”
　　這些人嘻嘻哈哈，都道杜壆既出，三招兩式便能捉個老婆回來，然而那兩個壹交手，眾人的面色頓時變了——
　　杜壆飛馬殺出，對面女將便也策馬迎上，兩個靠的近了，越發看出女將容貌非凡，杜壆越看越歡喜，心中暗道：哥哥那般個頭，卻有許多美人愛慕，據我細細想來，當時他對女人懂得溫柔之故，我如今要討她歡喜，也該溫柔壹些方好。
　　當下壹矛刺出，只用三分氣力，口中故意叫道：“這位娘子，當心小將的矛！”
　　他生的滿臉鋼須壹般胡子，灰撲撲面色，本也不大俊俏，若是兇神惡煞廝殺，也頗有陽剛之氣，如今惺惺作態，學那戲文裏文質彬彬書生，看在對方眼中，幾欲作嘔。
　　便見女將杏眼壹瞪，怒道：“醜鬼受死！”奮起平生氣力，把槍狠狠壹磕，杜壆那條蛇矛頓時磕得大開，擰手就是壹槍刺去，杜壆萬萬料不到她壹個女子，竟然這般力大，槍法變化亦是快絕，拼老命壹閃，那槍哧的壹下，挑飛了杜壆半扇胸甲。
　　韓五眾人齊聲驚呼，以他們眼力，自然看得出杜壆輕敵在先，然而縱使如此，這女將的武藝，也足見非凡了。
　　杜壆吃這壹驚，又羞又怕，方才壹點旖旎心思早拋去了爪哇國，面色壹沈，大罵道：“潑賤人，竟敢傷犯老爺……”
　　正要拿出本事同她廝殺，呂方飛馬奔來，口中叫道：“杜家哥哥，輸這壹招無妨，小弟替妳報仇！”
　　杜壆壹張灰臉頓時黑成了鍋底，心中明白呂方心思，然而自己輕敵在先，的確輸了壹招，既然有人來替，難道死纏爛打不成？當下帶馬退下，悻悻然道：“‘小溫侯’，這個便宜，怕不是好揀的也。”
　　呂方聽在耳中，渾不在意，他和郭盛這幾年習武刻苦，早非對影山下的阿方、阿盛，自忖若不輕敵，絕不至於輸給壹個女人，當下把畫戟舞起，同那女子交戰。
　　有分教：
　　昱嶺關前開百花，欲吃鵝肉眾蛤蟆。
　　若非天上麒麟降，何處人間聖女家？